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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振骐院士:煤石奔流千骐骏 一生倾情不言悔

2017.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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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loe

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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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振骐

  宋振骐,1935年生,山东科技大学教授,1991年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先后获“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全国煤炭工业劳动模范”等荣誉称号,并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当选为第八、第九届全国政协委员。

  作为我国实用矿山压力理论学派的带头人,他50余年来坚持深入煤矿生产第一线,创造性地建立了“以岩层运动为中心”的预测预报、控制设计(决策)和控制效果判断为一体的理论体系,率先研制了“矿山压力机械模拟试验台”等实验设备,为把采场矿山压力研究从定性推向定量,把我国煤炭生产现场顶板控制从过去主要依靠统计经验决策提高到能够针对具体煤层条件定量,及实现煤矿决策信息化、智能化和自动化的发展阶段作出了重要贡献。

  2017年春天的一个下午,在青岛西海岸小珠山掩映的院士楼里,82岁高龄的宋振骐与记者面对面交流。这位消瘦的老人,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皱纹,这是他多年与岩层搏斗的印记。一双有神的眼睛透露着睿智和探索的光芒。虽已是耄耋之年,他仍然精神勃发,十分健谈。

  宋振骐拿出了一份《关于加强煤矿安全高效绿色开采的建议》,一字一句地读给我们听。从他那清脆、激昂的声音里,我们听出他对安全高效绿色开采的迫切愿望和必胜信心,听出他关心国计民生的殷殷情怀,听出他在煤炭事业的奋斗历程中饱经沧桑却痴情不改的“初心”。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1935年,宋振骐出生在汉阳兵工厂的一个工人家庭。

  抗战爆发,随着国民党的节节败退,工厂内迁。从记事起,宋振骐就为生活所迫,拾柴、捡炭,从大食堂饭桌上和剩菜缸中捞取残羹,跟随小脚母亲起早贪黑、走街串巷挑着担子卖小吃养家糊口,什么样的苦都吃过。逃难到重庆后,父母为了让宋振骐读书,认了小学教师宋鸿福做“干爹”,从此随了宋鸿福的姓,改名宋振骐。

  1949年11月重庆解放。怀着翻身的喜悦和献身“与千变万化的地层作斗争”的煤炭事业之向往,宋振骐一口气在高考的三个志愿栏里全部填入“采煤”专业,并顺利考入中国矿业学院,开始了他向往的大学生活。

  当时我国煤炭开采方式落后,条件艰苦,喜欢这个专业的人很少。时任院长吴子牧亲自给学生作动员:“艰苦和有危险的事业才是祖国人民所需要的,敢于献身的青年人也是最光荣的。”通过井下实习和劳动,吴院长和工人兄弟们的深情厚谊鞭策着宋振骐,使他立下了为艰苦光荣的煤炭事业终生奋斗的志愿。

  宋振骐如饥似渴地学好每一门课,特别是数学、力学。他很爱读毛主席的书,特别是《实践论》《矛盾论》及有关军事战略部分,注意研究学习方法,喜欢思考、类比、归纳、推演。例如,做一个抛体力学题,他同时运用运动学、动力学和能量守衡原理三种方法求解,收到举一反三的效果。

  在学校除了学习,宋振骐还是文体活动和社会工作的积极分子,是班上的学习委员、院民乐队长、系篮球队长。1956年参加了学生科学技术小组,担任了学院首届学生科学技术协会主席。这些活动锻炼了身体、意志,培养了为同学服务的精神和组织工作能力,也促使宋振骐改进了学习方法,争取到各门功课全五分的成绩,连续获得“优秀生”“三好学生”等称号,并且出席了北京市“三好学生”代表大会。为了响应毛主席“三好”号召,1956年宋振骐所在班还自编自演创作了快板剧“不做啃书匠”,几乎演遍北京市的大学和中学。在怀仁堂纪念“12·9”运动演出后,受到了敬爱的周总理的接见和表扬。

  从百米井下走上国际讲坛

  1957年,宋振骐以优秀毕业生的称号留校北京矿业学院,走上了人民教师的岗位。

  在1958年至1962年全国水力采煤机械化高潮中,宋振骐和同学们参加了第一个水采矿井(养渠河一矿)的试生产。在淮南谢一矿首先系统地开展了水采顶板活动规律的实测研究。在隆隆的煤水声中,他经历了煤层和顶板垮塌、煤流埋冲的险境。1963年开始带领同学们为回采工作面采煤机械化而奋斗。宋振骐不顾煤壁片塌、顶板冒落的危险,研制试验了装煤犁、金属支柱的支设和回撤装备。

  地层下,数百米深处,那些为人们采掘光和热的采煤工人日日夜夜忘我地劳动着。然而,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是顶板冒落。

  一次在井下,宋振骐正和工人们在底分层抢煤,突然顶板来压,一块不算小的顶板眼看就要砸下来,宋振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用肩膀顶住了………然而用肩膀又能顶住多少顶板?宋振骐亲眼看到过一个矿工在顶板冒落中丧生,碎石堆里殷红殷红的鲜血,矿工妻子儿女撕心裂肺的哭声,工人焦灼渴盼的目光,宋振骐被“震”到了,他的心里有一股激情在涌动,他分明感到了压在肩上的已不再是一块块坚硬的顶板,而是煤矿安全生产和机械化发展的明天。

  为了千百万矿工的安全,宋振骐全心研究矿压理论。他坚持深入采煤现场,结合生产实践,通过全国各地20多个工作面的观测,整理和分析了数以百万计的数据,从解决现场实际问题的需要出发,发展理论和探求新技术及与之相适应的新手段,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理论体系和方法。他的具有鲜明特色的矿压基本理论和方法,既吸收了传统矿压理论的精华,又摒弃了传统理论的弱点,从运动的观点来分析探讨了“采场上覆岩层运动规律及影响采场矿压显现的岩层范围”,从而提出了矿山压力和岩层控制设计的具体目标和方法、步骤,实现了矿压理论、预测方法和手段的统一。宋振骐的矿压理论研究成果告诉人们,采场顶板运动是有规律的,来压时间、压力大小是可以预测预报的。这样,人们就可以根据具体情况采取防护措施,为矿工创造一个安全生产的条件。

  宋振骐的理论及其技术手段,对煤炭生产发挥着越来越大的指导作用,受到生产一线的普遍欢迎。1983年,在煤炭部召开的评议会上,这个矿压理论被认为是:“研究方向是正确的,理论已自成体系,在解决采场来压预测预报等实际生产问题方面取得了明显效果。”

  这个理论在国际上已引起了重视。1982年宋振骐被邀在“全美岩控会议”上宣读了他的论文。1983年参加第八届国际岩石力学会议后,又应邀参加第九届国际岩石力学会议。他的理论引起国际学术界的重视。

  采场就是理论研究的战场

  上世纪80年代初,吉林通化矿务局松树镇矿发生震动全国的瓦斯爆炸事件,矿长和总工程师锒铛入狱。

  事故发生后,宋振骐应邀去了现场。当时,现场的气氛很沉重。在欢迎他的晚餐桌上,大家流泪了——为这场事故而痛心,人人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第二天天一亮,宋振骐就默默地深入了现场,开始周密地调研。在通化矿务局组织的报告会上,他出人意料地提出:“松树镇矿的事故告诉我们,要抓科学,不要抓人。”这个“结论”震动了全场,使在场的人恍然大悟:与大自然搏斗,不尊重科学是要受惩罚的!接着,宋振骐带领毕业生帮助矿上建立矿压队伍,深入现场进行了矿压观测,在准确地对顶板来压进行预测预报的基础上,成功地实现了由传统刀柱采煤方法向长壁工作面连续推进采煤方法的过渡,控制了坚硬的顶板,消除了瓦斯积聚爆炸等事故隐患。

  为此,通化矿务局发了文件,正式评议宋振骐帮助松树镇矿改革采煤方法取得的效果:原煤产量1984年比1980年增长22.13万吨;排除了瓦斯隐患,再未发生过瓦斯事故;坑木消耗比1980年降低230立方米/万吨;工作面单产增加近34%;矿井回采率提高30%以上;矿井掘进费用降低98.98万元。

  1984年4月,在开滦召开的全国机械化采煤会议上,时任煤炭部副部长叶青把协助北京门头沟矿改革采煤方法的任务交给了宋振骐。这个矿20年代英国人开采时留房柱,50年代苏联专家改成留刀柱。这种采煤方法不仅丢煤多、掘进率高、坑木消耗大,而且很不安全,更无法实现机械化开采。矿上曾多次试图改革,均未成功。宋振骐毫不犹豫地把任务承担下来。有些好心同志劝他:“老宋,这可是个三十多年没有啃下来的硬骨头,小心弄不好砸了牌子。”宋振骐却想,门头沟矿在首都郊区,落后的采煤方式带来的损失不仅仅表现在经济上,而且会表现在政治上。因而,再硬的骨头也要去碰碰。

  宋振骐是个不怕困难、不惧危险的人:哪里现场有危难,就到哪里搞科研。宋振骐率人刚刚进矿,就听有人疑虑地说:英国人、苏联人都没解决的难题,他们能行?宋振骐充分调研后,向矿上的同志广泛宣传矿压理论及改革采煤方法的必要性和可能性,而后结合实际情况提出了改革方案。在新方案的指导下,经过观测和数据的分析,便预报了两天内采场来压的信息。在采取防护措施的基础上,敢不敢按新的长壁采煤法,不留刀柱,继续向前推进,这在现场引起一场争论。这时顶板在“嘎嘎”作响。有的说,不要再往前采了,还是放炮把采空区顶板崩下来保险。为了下定最后的决心,为了用事实说服现场的同志,宋振骐同一名老工人,走进滴水声音都听得见的老塘观察,然后胸有成竹地让矿长下决心向前推进。果然,奇迹出现了,工作面顶板的运动都按预测预报的情况那样发生了。

  经过两个月的苦干,宋振骐一行帮助门头沟矿设计和采用的长壁工作面顶板控制方案取得了成功,结束了传统刀柱式开采冲击地压频发的历史。一位矿工感慨地说: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我们中国人有志气,有能力,外国人办不到的,我们也能够办到。

  宋振骐在指导助手和研究生研究课题时,总是一再强调说:你研究的项目(课题),一定要考虑到现场能不能应用。不能,就不要选它。宋振骐明确提出,要在为现场服务中搞科研,把理论教给现场的同志掌握,并从他们那里吸取实践经验的养料,把现场作为课堂和实验室,每为现场解决一个难题,就在理论上提高一步。

  就这样,哪里有险情、哪里有难题,宋振骐就到哪里去战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二百多天在现场。1984、1985两年,他先后到14个省、30多个矿讲学,帮助15个局矿建立、巩固了矿压预测研究队伍。在四川南桐、山东柴里、徐州义安等矿连续打了几场漂亮仗,不仅解决了煤矿的危难问题,而且收到了丰硕的经济成果。现场的同志都亲昵地称赞宋振骐的队伍是善打硬仗和恶仗的“矿山游击队”。

  做好“团体冠军”的大文章

  卢嘉锡院士曾经说过:“应用科学的研究要争‘团体冠军’。”宋振骐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一再表明:一个人的劳动成果,并不仅仅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一切为此作过支持、援助、贡献的人们和集体。

  宋振骐从上到下数了若干个单位和个人对他的支持和赞助,而最使他动情的,还是他所领导的矿压所这个集体。

  是共同的信念和理想把矿压所这个小集体的每个成员紧紧联在了一起。为了矿工的安全,为了煤炭事业的兴旺发达,为了研究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矿压理论”,形成“具有独特风格的研究路线”,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们走到一起,携手共同奋斗。

  矿压研究室1976年刚建立时,只有两三个人,而真正研究过矿压的只有宋振骐一人。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宋振骐和支部书记刘义学为了发展矿压研究工作而顾“众诸葛”家门的次数,不知超过刘备多少倍。邓铁六,武汉大学物理系基本粒子研究生,1958年毕业,全国煤炭工业劳动模范,当初是研究基本粒子物理的,宋振骐把他请来研究矿压仪表;林紫阳,虽然只是一个讲师,宋振骐“伯乐”识骏马,通过无数次“游说”把他请来……凭着干事创业的责任和雄心,宋振骐“很会挖人”,借此成功地组成了富有特色的矿压队伍。

  为了带好队伍,宋振骐把自己多年来观察、研究形成的矿压理论成果,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大家。经过数年的磨练,宋振骐的几名助手,都能到现场上去独立作战。1982年,讲师陈孟伯在山东柴里矿坚持连续八个月现场观测,成功拿下了40多万吨的“孤岛”煤。观测中不仅准确地预报了来压时间,而且准确地预报了来压的部位和范围。

  从1979年开始,宋振骐先后培养了六名硕士研究生,个个出类拔萃,在各自的岗位上为祖国的煤炭事业和教育事业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宋扬,首届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如今已成长为一名出色的矿压理论研究者;王春秋,37岁担任当时全国普通高校最年轻的大学校长,率领山东科技大学创造了辉煌,现在任山东省科学技术协会党组书记、副主席;蒋宇静,留日博士归来后,任山东科技大学安全技术及工程学科泰山学者特聘教授,是教育部创新团队学术带头人……

  宋振骐有教无类,他没有门户偏见,所教弟子不限于山东科技大学,他培养的博士生也都成为行业的先锋、骨干……

  宋振骐常常真诚地鼓励他的助手和学生要敢于和勇于超过自己的导师。他说,矿压理论的进一步完善和发展,要靠有为的后来人。

  科学的道路永无止境,创新创造的实践永不停息,即使是退休以后,宋振骐创立院士工作站,组建创业园区,积极建言献策,奖掖后学,扶持新人。80多岁了,还在忙着写《论犯错误的必然性和如何避免犯错误》一书,忙着写《关于加强煤矿安全高效开采的建议》,准备提交国务院作为政策参考,预言我国采矿科技即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回首已是千山路。宋振骐献身光和热的事业痴心不改、终生不悔。他说:“干煤矿苦是苦,但我是以苦为乐,以苦为甜。煤炭是乌金,我和乌金结下了一生不解的情缘。在新中国的建设发展中,乌金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在未来,仍将发挥重要的作用,服务国家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造福人民,这就是我的乌金梦、乌金情,也是我的中国梦!唯有真抓,才能直面问题攻坚克难;唯有实干,才能托起民族复兴的伟大梦想!”

中国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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