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发酵当中很多撕逼的我毫无兴趣参与。但有一件事情再度被重点抓了出来、那就是整整6年前的2011年广州市疾控中心（广州CDC）在对广州茶叶市场上数量达70份的『湿仓普洱茶』样品检测之后、发现其中黄曲霉毒素B1含量大于5个PPB（一个PPB为十亿分之一）、即5微克每公斤的有8例、占到了11.43%——那么这件事情究竟应该怎么看？
①之所以拉出来8例、因为超了。但其衡量基准却是贴在国家对于粮食类产品管理基准之上的。也就是说因为粮食类产品的国标是5微克每公斤、所以超了。这一点其实是有问题的、因为粮食类产品不等于普洱茶。国家为什么不针对普洱茶制定一个管理黄曲霉毒素含量的标准？如果没有的话粮食类是否可以直接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往普洱茶管理上一套了之、的确是一个问题。很多人吃饭一顿200、300甚至400克、但普洱茶泡一次的量的确远远不到那么多。
②一顿米饭是全部吃下去、而一次普洱茶喝完之后渣渣是扔掉的。
③广州CDC研究人员采用的试验方式是以70%工业酒精（甲醇）或水萃取粉碎之后的普洱茶叶、取得滤液、考察浓度。这和普通普洱茶喝法差别还是相当大的、普通普洱茶几乎没人会把茶叶嚼烂了兑着汤水喝下去。
④干仓湿仓有别。广州CDC研究人员考察过程中倾向于采购了最为廉价的产品、而行业中大家心知肚明的玩法就是越廉价越容易湿仓处理。所谓干仓湿仓并非物流里装什么仓的区别、而是发酵手法的差异。湿仓故意将差异置于地下潮湿环境中、这样可以大幅度缩短发酵周期、有效降低成本。而干仓则相反、是在通风状况良好的干燥环境里令普洱茶叶得以自身节奏自然发酵而得、发酵周期自然相对长很多、价格毫无疑问会UP。湿仓虽然便宜、但是人尽皆知霉菌所爱的正是潮湿环境、令普洱茶容易遭受霉变污染。对此广州CDC研究人员自己也承认：所采样买下的茶都是价格上非常低端的（15元钱一斤以下）、而价格到了一定程度之上则问题不那么大。并且有问题的茶叶一看就看得出来：看得出霉菌菌丝、闻得到霉变气息。
以上四点是我对于2011年广州CDC人员考察市场普洱茶黄曲霉毒素污染一事的个人观点。基于这些事实、从理论上而言的确若直接和中国人每天食用的大米相比的话、会比较容易得到一个合理推论：你特么如果连普洱茶的黄曲霉污染风险都那么在乎矫情到不能碰的话、你是不是从此可以和天天吃的大米诀别了？两者之间效应可是天差地别、大米至少是普洱茶的几十倍、甚至是数百倍啊！
这话没有错。但前提是如果评判的是一段仅仅评价毒害程度这一项参数本身的机器程序的话。
人类迄今已分离得到许多黄曲霉毒素及衍生物、大约已经有20+、毒性都是杠杠的、而普洱茶所涉及的黄曲霉毒素B1、也就是很多主粮包括大米中所含的那种、毒性也恰恰是最最强的。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想说的是：
①世间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随便操起来就用『抛开剂量谈毒性就是耍流氓』这一近几年走红的『金句』可以一言以蔽之的。上世纪90年代开始就被世界卫生组织旗下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评级为『一类致癌物』、也就是致癌确切性最强的黄曲霉毒素就是其中之一。用人话来翻译就是：黄曲霉毒素实际上对于人体而言并不存在到了某一点以下就OK的绝对安全阈值。只要有可能的话就应该毫无犹豫地竭尽全力地极力避免。而且不要搞错：同样致癌还有『攻击哪个靶脏器』之别——黄曲霉毒素致的是肝癌、不是前列腺癌或者甲状腺癌、肝癌可是令人闻之丧胆的癌中之王、不得没事、一得基本就可以准备丧事、致死率极高。而国家对于日常主粮的黄曲霉毒素的国家标准实际上是一种综合『喂饱人的成本VS吃出病的风险』之后的折衷管控思路、绝对不等于专注于人体健康的最妥善方案。重复一遍：黄曲霉毒素的致癌风险本质上不存在安全阈值。
②不要随便拿主粮（尤其是大米）和普洱茶随便比较。上面的①里其实已经提到：国家之所以不得不折衷管控黄曲霉毒素对于主粮的污染、是因为所谓主粮、顾名思义就是中国人餐桌上绝逼离不开的主食来源。你不吃普洱茶绝对死不了、你还有不发酵的绿茶、一点点发酵的白茶、轻度发酵的黄茶、中度发酵的乌龙茶、全发酵的红茶等等琳琅满目的选项等着你、甚至你还有珍珠奶茶真好喝、星巴克摩卡星冰乐真装逼等备胎可以随时满足你的饮料欲望。可是亲爱的、你不吃大米你吃啥子？你偶尔吃一顿小米糙米或者玉米土豆可以、你天天下去你能接受么？即便你能接受、统计角度而言你以外的几亿中国人能做到吗？而且其他主粮照样存在黄曲霉毒素污染的风险、不见得可以好到哪里去。因此在主粮问题上、你不吃也得吃、你吃也得吃、在现阶段的经济+科技背景状态下、只要你还吃主食你还想活下去、黄曲霉毒素你是无法100%绝对避开的。
③所以换言之、主粮的黄曲霉毒素污染是天然有那么一点豁免权、那么一点可以容忍的正当理由的。因为就算整个国家都不容忍、实际上现阶段也没有更好的、具备操作性的替代方案。任何事情没有了操作性了、也就没有瞎逼逼的价值了。
④但是普洱茶不同。不仅已经提到普洱茶有着无数替代方案、而且普洱茶还有这样的问题：1. 就算没有替代方案也未必一定要喝。以及更加关键的是2. 喝普洱茶的价值在哪里？或者说即便无数广告或者宣传神话普洱茶的功效、这些功效得到了世界权威机构的一致认可并推荐了吗？很多人恐怕从来没有真正冷静认真缜密地去思考过这个问题。从我个人而言、我从没见过唯普洱茶才有的益处、Never。我可以说、在饮料方面没有任何目前地球上没有任何一款饮料的健康益处如黑咖啡那样被大规模、长时间反反复复论证的。然而即便如此世界权威机构直到今天仍然语气谨慎地表示：咖啡有益的证据虽然常年不断积累、但目前还没有到推荐喝咖啡来增进健康的程度、爱喝喝、不爱喝的没必要勉强去喝。也就是咖啡绝非不喝不可的东西。那么普洱茶呢？有没有不喝普洱茶要死的理由？有吗？大米呢？有、不吃会死、就这么简单。所以不要随便拿大米去和普洱茶比、那是瞎比比。科普不等于科研本身、科普需要综合考虑经济、文化、社会等太多其他方面的。
⑤我们还需要考虑一点、那就是黄曲霉毒素广泛存在于许多食物中。随便再举一个主粮之外的例子、那就是我最爱的花生米、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十年前开始不再买任何花生酱吃、因为我的判断是：我不想去多承受这种风险——花生酱里混入一两粒霉变花生、总体味道可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举这个例子的意图是：若你仅仅考察普洱茶的黄曲霉毒素污染这一件事、你或许会觉得真的没啥大不了的。但问题是YOU ARE WHAT YOU EAT、而WHAT YOU EAT绝对不仅限于普洱茶、还有你一天到晚吃的各种主粮以及花生米、花生酱等其他可能遭遇黄曲霉毒素污染的东西。个中综合效应你考虑了吗？若你还没有、建议你考虑起来、基于黄曲霉毒素致癌效应不存在安全阈值这一点考虑起来、这是一个必须坚持的政治正确。然后你应该会很轻松地获得和我一样的结论：
根据日常生活中可能遭遇黄曲霉毒素污染的食物的进食必要性、不可替代性优先顺序、给自己列个表单。看看自己哪些东西可以避免、哪些可以减少、哪些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的释怀、尽量去好的店家购入、可以避免和减少的采取手段改善、我想普洱茶就应该是可以避免或减少中的一项。如果真的喜爱普洱茶、完全可以为了口味去喝、因为美味是给予豁免权的重要考虑项目之一、但是记住一点：少喝。如果你根本只是听了隔壁七大姑八大姨的意见为了健康在喝普洱茶、而自己其实并不喜欢喝、甚至根本无感的话、那你现在开始完全可以考虑不再喝、或者切换到其他茶或者咖啡去。这难道不是一个超好的契机么？？顺便说一句：我对蕨菜能不能吃的态度也完全一样的思考方式。
但无论如何、若反过来以普洱茶黄曲霉毒素污染绝对效应不那么大为理由认为怎么喝都没问题的话、我个人认为是欠妥当、甚至是有洗地嫌疑的做法。毕竟、在致癌这个问题上、很多时候人就好像从健康银行那里拿了一张借记卡、今天刷一下、明天刷一下、刷完了就出事、早刷完早出事。就那么简单。
首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