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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盛:让科学成为“内生动力”

2018.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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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齐

致力于为分析测试行业奉献终身

   最近两年,吴国盛很忙。

  他的新书《什么是科学》销量长红,又观点尖锐,争议不断。他忙着领奖,也忙着与各路“神仙”辩论,为自己的理念正本清源。

  自执掌清华科学史系以来,不到半年,这个平地起高楼的新设学科就火了。讲座、论坛一场接一场,国际大咖络绎不绝地来访,各地学子也闻风而至。他却谦逊慨叹:“我终其一生,能把这个学科搞正常就不错了。”

  如今,西方科学史的主流是科学思想史,研究的是科学诞生及发展的思想文化土壤。在中国,与之最接近的,莫过于“科学技术哲学”和“科技史”两个专业了——吴国盛正是出自“科学技术哲学”这一脉。

  然而,科技哲学的前身是“自然辩证法”,其目的是用科学前沿理论为意识形态建设服务;科技史专业的成立,则以挖掘中国古代的科技成果为己任,如今路子已越走越窄。

  吴国盛想要突破两门学科传统的局限,打破文理藩篱,让科、史、哲合而为一。

  吴国盛从小更喜欢文科,性嗜写作和思辨。父亲是乡里远近闻名的语文老师,颇有才气,他耳濡目染,自有一番绣口锦心。

  只是他念书早,及至高考,年方十五。1979年,他一举夺得全县高考状元,路在何方,却惘然不知。最后,因为物理分数最高,便懵懂报了北大空间物理专业。不久却发现,那些无线电技术的细节实在“没什么意思”。

  当时不能转系,连跨系听课都很费劲。幸而机缘巧合,他结识了一位哲学系的同乡,得以混迹于“文化圈”。

  彼时,改革初启,思想解放之风吹遍全国,尤以北大为盛。他流连于讲座、研讨之间,亲历了当时角逐激烈的思想文化洪流,如同洞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1983年,早已“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吴国盛孤注一掷,成功考入北大哲学系自然辩证法(即后来的科技哲学)专业。毕业后,进入社科院哲学研究所。从那时起,他开始了对“科学”的不断追问。

  上世纪80年代末,他着手翻译英国哲学家科林伍德《自然的观念》。科林伍德将科学置于思想文化大背景中的做法,为他提供了全新的思路。至此,他从“科学主义的迷梦中醒过来”,决心“自立门户”。

  那一时期,他连续写下了《科学的历程》《时间的观念》《希腊空间概念》等著作,屡屡获奖,尤其《科学的历程》一书,在知识界引起很大轰动。但同时,他也开始感到自身学养的不足,遂师从哲学名家叶秀山攻读博士,为自己补充一些思想资源。

  1999年,他重回阔别多年的母校北大,带着一个明确的理想:重新建设科学技术哲学学科。可惜,根深蒂固的学术建制,实非个人之力所能撼动。无奈之下,他开始另寻蹊径。2004年,经中科院院士、科技史名家席泽宗引荐,吴国盛成为中国科技史学会副理事长。2016年,他入驻清华园,一年后,清华科学史系成立。

  经年的摸索,终于豁然洞开,迎来一片天宽地阔。

  时间退回两三年前,吴国盛还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访学之时,完成了他近年来影响最大、争议最多的一本著作——《什么是科学》。书中提出了一个看似奇崛的观点:中国古代没有科学。由此引发了从公众到学术界一轮又一轮的震荡、质疑和辩论。这两年来,在演讲、论坛等公共场合回应质疑,几乎成了他的“保留曲目”:

  “这句话其实是断章取义,我在书中是有一系列前提和定义的。我的原意是,在希腊理性科学传统上、在现代数理实验科学传统上,中国古代均没有科学;而在博物学意义上,中国古代有科学。”

  “当我提到‘科学’的时候,指的是拥有一套思想体系的‘科学传统’,而不是指孤立的发现、个别的概念、零星的成果。”

  即便如此,来自思想界、同行乃至师长的“商榷”之声仍是络绎不绝。事实上,“中国古代没有科学”这一命题,更像是吴国盛替多年来阒静无声的科学史研究,向公众发出的一声“挑衅”。是非对错,反在其次,重要的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了这个领域,也开始重新审视司空见惯的“科学”。

  “从科学救国到兴国,我们都抱持实用主义态度。在西方,科学与文化、社会、宗教是一个有机整体,在中国却是硬塞进来的,还没转化成文化里的内生动力。”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理解科学的演化逻辑和内在矛盾,容易走上“唯科学独尊”的歧路。这种种反思,凝聚成他的又一本专著——《现代化之忧思》。

  作为国内最早提出用“科学传播”来代替“科普”一词的人,吴国盛对于传播非常重视。早在北大任教期间,他就筹建过“科学传播中心”,还写下了《科学走向传播》一书。他说:“我想表达的是交流,是知识的双向流动。而‘科普’是自上而下、单向灌输的。”

  正是这些观念的迅速发酵,进一步催生了“果壳网”“科学松鼠会”等大名鼎鼎的科学社区和民间机构。

  近年来,他一面借助互联网,让新理念尽可能大范围地开枝散叶;一面筹建科学博物馆,丰富传播的媒介。

  “中国的科技馆,主要是科学中心模式,没有收藏,以互动体验为主。至于综合的科学工业博物馆,国内几乎没有。”——这正是他想要填补的空白。

  博物馆的类别,反映着一个社会对科学的真正态度。如果只把科学视为知识、技术,那科技馆中各式绚烂的体验项目的确完全够用了;然而倘要更深一层,以人文之眼看科学,视科学为不断演化的思想文化之产物,那么具有历史感的科学工业博物馆,必不可少。

  从国内首家以收藏为主的工业博物馆——清华科学博物馆的筹建开始,他盼望能掀起一股科学认知的变革风潮。

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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