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汕头大学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收治一名服敌敌畏自杀的5旬男子。
为了急救,医生们一晚上掰开8000瓶阿托品,连续注射近6升才将其从鬼门关拉回。
8000安瓿瓶和掰到怀疑人生的医生们(图:丁香论坛)
事件的罪魁祸首敌敌畏,属于有机磷农药的一种。
有机磷农药不同品种的毒性差距也很大,半死致死剂量(LD50)从10mg/kg的剧毒到5000mg/kg的低毒性都有,中毒情况也大有不同。
轻度中毒者还好,能自由活动、容易治疗,也没什么后遗症。
但中度、重度中毒者,意识不清乃至昏迷,肌肉不受控制不断抽搐,还会造成器官损害和相应的并发症。
死亡率高,后遗症多,救得回来也未必好受。
而医生所注射的阿托品,本身也是有毒药物,给药40mg左右就能达到阿托品化的状态。
达到阿托品化时,患者的面孔潮热、瞳孔放大,躁动不安、心率加速,屹然如同中毒的模样。
但阿托品却能与有机磷相拮抗,使患者不被有机磷所侵蚀。
这种救命方式听起来骇人,使用阿托品却是救治有机磷中毒者的标准流程,掰安瓿瓶自然也成了医护人员的日常了。
因为许多中毒者对有机磷农药了解甚少,染毒原因也是好笑又好气:
姨妈为了给爷爷的内衣除虱子,往洗衣水中加入一点特效药——敌敌畏;
夏天,爸爸为了灭灭蚊子威风,在屋子四周喷洒了有机磷农药,风将挥发后的农药吹入了屋内;
奶奶为了给孙女除去头上的虱子,用有机磷农药兑酒精给孙女洗头。
因为有机磷的威力惊人,民间凶案也屡屡见到它的身影:
在2007年,一位妻子在情夫授意下,趁丈夫洗澡时,在其换洗内裤上喷洒有机磷农药,丈夫隔日便因为中毒一命呜呼。
而之所以选择有机磷农药,正是看重有机磷毒杀之高效。
无意之中,人们又将有机磷化合物运用于它的“老本行”。
回顾有机磷诞生之初,涉及了数以百计的化学家和生物化学家。
德国最先开始寻找有机磷化合物,当时其实是为了寻找廉价有效的杀虫剂。
20世纪初,正是德国最有野心的时候。
为了摆脱对国外进口食品的依赖,德国迫切需要一款有效的杀虫剂。
有机磷化合物的研究,无疑是拜耳实验室又一次机会。
拜尔实验室的化学家施拉德是这场研发竞赛的主力。
他先是尝试用氟和硫基结合,结果都失败了,于是他转而尝试将磷与氰化物结合。
这次的实验产物毒性惊人,施拉德只是暴露在痕量之下,就住了数周的医院。
施拉德
施拉德也因为这次中毒经历,确定了研究方向。
直到1936年年末,施拉德成功合成出名为“prep 9/91”的化合物。
这款化合物能消灭多数昆虫,但缺点是,也会轻松让哺乳动物呕吐、发颤甚至死亡。
又是6年潜心研究,第一款有机磷杀虫剂终于在德国市场惊艳亮相。
关于有机磷农药的研究成了一时热门,数以千计的ZL、论文不断发表。
科学家也没有轻忽有机磷化合物的毒性。
早在1932年,首个有机磷化合物被合成时,科学家就这类化合物的中毒现象记录了下来,只是当时大家都没想到,这类化合物会是很好的杀虫剂。
不过7年之隔,德国科学家就发现了有机磷导致中毒的毒理机制——抑制胆碱酯酶(ChE)。
乙酰胆碱是所有自主神经节的主要神经递质,也是负责肌肉收缩的唯一递质。
而胆碱酯酶的作用,就是在乙酰胆碱完成工作后将其水解。
有机磷一旦抑制了胆碱酯酶的产生,就会导致乙酰胆碱越来越多,整个神经系统也就失去了应有的平衡。
肌肉不住震颤、呕吐、失禁,乃至神志不清、昏迷,严重时导致死亡。
左为正常情况下,右为胆碱酯酶失效的情况下
有机磷的毒性很快引起了军队科学家的注意,施拉德的“prep 9/91”也被重命名为“塔崩(Tabun)”。
届时纳粹已经拥有了如芥子气和光气一类的化学武器,但也比不上塔崩20分钟起效的威力。
因为塔崩深得纳粹喜爱,施拉德还获得了20000美元的奖励。
一个二战时的Tabun炸弹
纳粹大力研究有机磷化合物,同时一边寻找着解毒剂。
解毒剂的进展很不如意,反倒是施耐德又一次合成全新的神经毒剂,毒性是塔崩的两倍,这种毒药被命名为“沙林(Sarin)”。
沙林可谓恶名远播,可笑的是,最为闻名的恶行竟不是在战争期间:
1995年3月20日,日本邪教奥姆真理教策划了一起地下铁沙林屠杀。